面對張佑的指責，顏朔緊張的想要向他解釋，文澤與鐘意並沒有在一起。但文澤卻沒將張佑的話放在心上，反而牽起顏朔的手，徑自走向停車的地方。

張佑張開手臂，將二人攔住。

“你想幹什麽？”文澤的語氣開始不耐煩，比方才更冷淡了幾分。

“放開她！”張佑幾乎是吼了出來“給鐘老師一個交代！”

然而張佑這些年一直悶頭讀書，身子骨本來就差，體力更是不好，他的大吼對文澤一點威懾力也沒有。不用提文澤，就是顏朔也沒有被他嚇住。

文澤冷哼一聲，推開張佑，將顏朔塞進車裏。

回到駕駛位時，路過張佑身邊，微笑：“麻煩讓一下，你擋路了。”

張佑張了張嘴，說不出話來。

兩人本是提前出門，沒有直接去醫院。文澤思來想去，決定帶著顏朔先去看電影。雖然以往也會去電影院，但他大多數都是同朋友去的，沒有單獨與女生一起去過。

買了兩張電影票後，有些不知所措。

影廳外等待的人很多，顏朔突圍出人群，擠到文澤身邊，將後者手裏的電影票搶過去：“愛情片？！你不是最不喜歡這種電影的嗎？”

“咳，偶爾、偶爾也要看看。”

顏朔狐疑的看著表情奇怪的文澤，撇了撇嘴。

主演電影的是當紅小生，來影院看的人大多是些小女生。一群小女生湊到一起，膽子也比平時大了不少，時不時的看一眼站在最中央的文澤。

若他出道做明星，大概憑著這一張臉也能俘獲一批粉絲吧。

顏朔站在眾人中間，感受著目光的洗禮，心情格外的好。

看完電影，已到下午，醫院午休剛結束，正好是上班時間。從電影院出來後，文澤一直不太對勁，顏朔忍不住偷笑：“不愛看愛情電影，還非要買這個票，現在不舒服了吧。”

文澤扯了扯衣領，若不是沈南西他們非要讓他領顏朔來看這部電影，他才不想浪費這精力。最重要的是，顏朔看了這部據說能感動所有女生的電影，卻沒有一點被感動的樣子。

失策。

到醫院時，已是下午兩點半，與李醫生約定的時間稍晚幾分鐘。兩人急匆匆趕來，還沒走進李醫生的辦公室，便聽到她慍怒的聲音從裏面傳來。

許是太過激動，聲音很大：“北京這麽多姑娘，你喜歡誰不好，偏偏喜歡顏朔？！”

回答的是張佑：“顏朔怎麽了，為什麽不能喜歡。”

“她的病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？兩個月沒一點進展，你爸都束手無措，你將來能跟她結婚嗎？”李醫生的語氣稍微緩和“我知道她是個不錯的姑娘，但是你想跟她在一起，不可能。更何況人家心裏沒有你，你還湊什麽熱鬧？”

張佑的聲音低了些，模模糊糊聽不清楚，只聽見李醫生又道：“現在她就是死馬當成活馬醫，我可沒什麽信心能治好，你要是覺得她會痊愈，你來治？”

門外的顏朔身子一僵，這段時間李醫生一直在寬慰她，讓她放寬心，從未跟她說過治療困難的話。

她雖然知道痊愈會很困難，但她以為最起碼會有所好轉的。

門開，四個人同時一楞。

看見顏朔的表情，李醫生心知自己剛才的話一定是被顏朔聽見，她扯了扯嘴角：“你來了？”

一陣沈默。

李醫生深呼吸，道：“剛才的話你可能都聽到了，以前沒有對你提起，是希望你能放寬心，安心接受治療。今天不巧被你聽到，我就實話說了吧，你的病例以往確實沒有出現過幾例，憑我的能力想要治好你也不是一時半會的事。但是你也不要灰心，有一絲希望就應該抓住。”

顏朔表情古怪：“大概需要多少費用呢？”

“這……”李醫生嘆口氣“不好說，看你的恢覆程度，按照現在的情況，只怕……”她的話點到為止，其餘三人心中都有了答案。

只怕那比費用，不是顏朔這樣的家庭能夠承擔的起的。

文澤扶住顏朔的肩膀：“別多想，你只需要安心接受治療。”

話說到這個份上，當日的治療自是無法繼續進行。李醫生又給顏朔開了幾服藥，便讓她回家了。

回去的路上，顏朔神色如常，一直笑瞇瞇的。

她抱著一大包藥：“這些藥，我就是當飯吃也要好幾天才能吃完。”

文澤仍然擔憂，餘光看著顏朔：“顏朔，你真的沒問題？”

“我能有什麽問題。”顏朔揮了揮手“你放心，都這麽長時間了，我早就習慣了。我早就做好了治不好的準備了。”

文澤皺著眉，心裏仍然不安。

文澤留在北京的這兩天，顏朔沒再去醫院，她讓文澤陪著自己，好好的逛了逛北京城。從前她未好好逛過北京，這次也算是來旅游了。

第三日下午，文澤開車離開，顏朔目送他離開，看著別克車一點點縮小，眼中有不舍，也有決然。

將文澤送走，顏朔回到家中，顏母正在收拾房間。文澤一直擠在沙發上睡，沙發變成了臨時小床，此時顏母正把沙發上的其餘東西收走。

顏朔拉了拉顏母，示意她坐下。

“怎麽神神秘秘的。”顏母笑道。

顏朔正色道：“這段時間我嘗試了很多種治療方法，心理治療藥物治療物理治療……幾乎所有的方法我都嘗試過了。”

聽到此，顏母心中一緊，猜到了顏朔想要說什麽。

“李醫生也說了，像我這種情況，治好的可能性很小很小，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計。所以我想，以後就不去醫院了，我們回去吧。”

顏母心中更不安：“這些話你有跟文澤說過嗎？”

顏朔搖頭。

“你果然還是要放棄他？初一，他對你真的很好，各方面條件也都好，你……”顏母的話被顏朔打斷“媽，跟他在一起是害了他。如果有機會治好，我當然會努力去嘗試，我也想像正常人一樣活著，不過現在看來是沒什麽必要了。”

顏母沈默了半晌，道：“你知道嗎，就是因為你說你想像正常人一樣活著，所以半年前你再次犯病的時候，我和你爸誰都沒告訴你實話。看著你以為自己已經大學畢業，看著你出去找工作，看著你又碰到文澤。罷了，只要你下定決心，也沒什麽不可以的。大不了回去之後把房子賣了，我們一家四口搬去縣裏，也沒什麽生活壓力。”

她的心微涼，卻又因顏母的話感到一陣溫暖。

下午，顏朔準時來到醫院，向李醫生說明了情況。

大約是怕張佑對顏朔還有好感，李醫生也沒多勸，提醒了幾句便同意了。臨走前，她建議顏朔再做一次心理治療。

從心理治療室出來時已是傍晚，顏母不安的等在門外，看著臉色蒼白，拖著步子走近的顏朔。

這一下午的談話，讓她又記起了不少事情，但卻不是什麽好事。

她想起，兩年前的這個時候，她同樣在接受治療。治療的過程中，她沒能控制住自己，幾乎毀了半個醫院，就連顏母顏父都被她所傷。

不但賠了錢，還害的顏父顏母在家休養了一段時間。

現在再想到當時的畫面，那一聲聲嘶吼直戳心扉，她終於明白，為什麽顏母顏父不想讓她到醫院治療。

畢竟那樣的經歷，誰都不想再有一次。更何況記起這些，只會讓顏朔越來越自責。

收拾好行李，離開這住了兩個月的小家，顏朔有小小的不舍。

但這些總該過去了，不適合再存在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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